对TheBig Short比较熟悉的朋友，可能对Danny Moses这个角色还有印象。他是主角之一Steve Eisman手下的一个交易员。

这个有点“愤世嫉俗”的非典型金融男有个让人尴尬的习惯，就是在跟华尔街销售打交道的时候，会明目张胆地问：

“How are you going to fuck me?”

这个问题并不是一种反问、一种修辞，而是一个特别直接干脆的疑问句——我们是个小机构，不会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所以这个交易肯定有潜在的对我不利的地方，我还是会完成这个交易，但希望你能告诉我这里有哪些坑。

于是最终，销售会在Danny再三追问下将实话全盘托出，而Danny也会真的继续交易。这种执拗，叫懂得风险管理。

当然，这个战术并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转。如果你原封不动照这样跟销售这么说话，估计会被骂神经病——“没钱就早说，装什么装？”

不过，跟Danny相比，普通人在生活中被“fuck”的情况可能更多。

对于那些圈钱跑路、庞氏骗局、变相传销等套路，年轻人可能都已经有了免疫力了，但问题是即便跟很多合法的机构打交道，也一样会面对诸多或有意或无意的谎言和误导。

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销售的话语套路。比如英国脱欧公投后人民币贬值、黄金价格走高，市面上最常见的两种推销话术就是：

1. 有一种风险叫什么都不做，你的100万一年之间就缩水了8万，1000万就是缩水80万，赶紧配置美元投资吧；

2.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只有黄金才是最能保值避险的投资，快来xx平台交易黄金吧。

如果是在合法合规的机构那里，美元投资和黄金投资都是正常投资产品，并不存在什么诈骗；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应该按照这些销售的建议来安排自己的投资。意外事件发生后金融市场出现动荡很正常，在这个时候冲进去当接盘侠，未必是明智的选择。

那么为什么销售乐于去当事后诸葛亮呢？

这也无可厚非：销售根本的利益驱动是提成，平台利益驱动是佣金，不管市场发生什么，一定会有可以提炼的销售术语。要是你都信以为真，那的确是该缴智商税了。

那么，中国目前存不存在完全站在投资者角度的投资顾问／销售呢？据我个人观察，可以说基本没有。

别说在从业人员资质良莠不齐、市场监管极度缺乏的中国，要在国外成熟市场找到一个完全中立的顾问也不是容易的事情。MIT在2011年做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超过一半的情况下，美国投顾会向客户推荐回扣更多的投资产品。

所以，奥巴马政府今年4月推行的“受信任规则”（fiduciaryrule）改革就在金融行业引起了不少争论。在更新后的法规框架下，向投资者提供任何具体投资建议的人和机构都应该依法把投资者利益放在第一位，并要通过执行有效消除利益冲突的收费机制、增加收费透明性等合规措施保护投资者利益。

反对者认为这些要求增加了投顾的合规成本，会推高投资者得到建议的费用。不过要推翻这条法律没那么容易，在低价的被动投资形式逐渐走俏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机构只能选择实行固定收费制度，取消提成等有利益冲突嫌疑的制度。

当然，在目前的中国效仿此法的投顾，恐怕会是在自掘坟墓：投资者愿意为“建议”付费的时代还言之尚早。即便有自称如此的，相关法规的缺失也无法对其形成有效的监督。

那么我们该怎么尽量避免被销售忽悠呢？我总结出以下4点，算是给大家一个提醒：

1. 吹牛是容易的，但拿出实实在在的历史业绩是很难的。这点公募基金领域透明度其实更高：一个基金经理的年均回报、最大回撤、任职变动等都可以让投资者作为参考。

而在私募领域，尤其是私募股权领域，过往业绩表现则要不透明的多。特别是对于一些新成立的基金，也许能攒出一个看上去不错的管理阵容，但没有过硬的历史成绩做保证，仍然可以算是一个加粗的不靠谱。

2.  为投资者赚钱这事真是挺难的，所以“低风险、高回报”的许诺多半就可以直接判断为忽悠。

但同时，市场上另一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套路也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推崇所谓“风险、回报、流动性不可兼得”的莫须有的概念，以便于推崇封闭期长、结构不透明的私募产品。

不止一份研究曾表明过，流动性更差的私募股权产品未必会有比二级市场基金更好的投资回报。要想取得击败市场的回报，必须参与到回报最领先的25%以内的基金中以内。正确理解风险、回报和流动性间的关系，能让你看透很多销售是否真正理解自己卖的产品。

3.  所谓“科学”的投资往往没有那么科学。投资更像一种艺术，或者是艺术和科学试验的结合。即便是神秘的量化投资，也是不断发展的一种探索，而不是像物理、化学那样如此成熟的自然科学。

所以，如果遇到拿很多看不懂的术语、图表来跟你讲投资的销售，不用太过当真。这并不是说金融学术研究不重要（相反它非常重要），但真正去做这些研究的人，不会是你接触到的推销员。

4.  销售的本质是提供服务，提供信息，而不是建议。销售也不能保证能把你的个人利益放在首位，因此不要轻易采信任何具体的投资建议。

最重要的是，投资者要有比销售更丰富、系统的金融常识。有时候一个销售未必是有意误导，只是其水平毕竟有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最后，你可以尝试像Danny一样发问，但完全可以说得文明点：这项投资都有什么风险？都有哪些可能出错的地方？如果一个销售只懂得讲产品优点，不充分理解风险，那就可以让TA重新回去做功课了。右为宜。